脚下十几公分处就是坚实的青砖地面,小秋却神奇地悬浮在空中,划动双手双脚似乎也不能让她的位置有任何的改变。
一觉醒来,小秋就发现自己飘在这个看不见边界的房间中,在自己身旁不远处有个十一二岁的红发女孩,正抱着一只西施犬与她面前十二名巨人对峙。
【那个女孩,是莉丝姐姐吗?看起来好小只……而且,这里是哪里?好像不是现实呢。】
小秋打量四周,感到一种窒息般的压抑——那是和自己见小咪的时候一样的感觉,别人心中最黑暗的不安与恐惧以幻象的形式展现在自己眼前。身旁那个莉丝大声与巨人们争论着,她似乎意识不到小秋的存在,也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胸口正有一团黑色的火焰悄然燃起,如同心脏般有规律地一张一缩——那火焰给小秋的诡异之感,小秋一辈子都忘不了;不久前,就是在这种感觉的指引下,她发现了藏在小咪房间里的幻魔。
“莉丝姐姐,小心呀!那种东西,那种东西就要……”
话音未落,西施犬突然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抓取至空中,毫不留情地扭断了脖子。接下来,就和莉丝在幻境中所见的一模一样,小秋目睹了莉丝被无数条铁链透体而过的全过程。她与莉丝一样大声尖叫起来,却没有人能听得见,莉丝胸前那团黑色的火焰飞速扩张,几乎要把她整个人都包裹在内……
“小秋!小秋你醒醒!”
一阵剧烈的摇晃把小秋拉回现实,一睁眼,小秋率先看到的是莉丝急切的面孔。想到梦境中的莉丝那悲惨至极的死法,再看眼前这个活蹦乱跳的莉丝,小秋心中百感交集,二话不说便扑到莉丝怀中紧紧抱住了她。
“怎么了啊,这孩子,做噩梦了吗?”莉丝虽然一头雾水,但是看到小秋如此亲近自己,心中自然是高兴的,于是她反手也搂住了小秋,不料却摸到一手汗——小秋的背后,竟然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安雯也坐到床边,柔声细语地安慰道:“梦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了吗?别怕,告诉姐姐,姐姐会保护你的。”
小秋的心情稍稍舒展了些。她离开莉丝的怀抱,勉强地笑笑说:“没什么,抱歉让大家担心了呢,诶嘿嘿。”
“没事不会睡这么死吧,刚才那么大动静竟然都没吵醒你,”安渡因说,“不如一会儿我帮你做个全身检查吧。”
安雯第一个反对:“起开啦死变态,你就是找借口想在小秋身上乱来吧!”
“别把别人想得和你一样龌龊行吗!”
听着安渡因和安雯日常的拌嘴,小秋彻底冷静了下来,甚至转头看见莉丝胸口那团黑色的小火苗的时候,她也只是闷闷地“呜”了一声,没有叫出声。
【怎么回事,刚才的……不是梦吗?为什么那团火会出现在现实中?还是说我现在仍然在梦中?】
小秋默默观察着周围的人,他们似乎都看不见莉丝胸前的火苗。【不可以让那样的怪物从莉丝姐姐的身体中生出来!可是,要怎么做……】
现在的小秋只想一个人安静地思考一会儿。她强打起精神,忍住不去看莉丝,笑着对大家说:“那个,大家还没吃饭吧?不好意思久等了,我这就去准备晚饭。”
说着,她就从众人中间匆匆挤过去,逃向厨房。
“那孩子,有心事呢。”安雯自言自语道。
“那孩子,有心事呢。”莉丝自言自语道。
“那孩子,有心事喵。”斑猫自言自语道。
“那孩子……等会儿?!”
安渡因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而佑已经飞快地掠到窗边,拎回来一个张牙舞爪的猫耳女孩。
“哇啊啊,放开咱!咱咬你了喵!”
被揪着后衣领的斑猫毫无力度地威胁着,佑突然放手,让她狠狠地摔了个屁蹲。安渡因心累地叹了口气,示意佑她不是敌人,然后蹲到斑猫身旁,铆足劲儿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
斑猫哀嚎一声,一手捂着屁股,一手捂着头,大声嚷道:“呜哇!连安渡因都欺负咱喵!不活了不活了喵!”
说罢,她竟真的撒泼似的在地上打起滚来。所有人都不知道此时该摆出一副什么表情,尤其是佑,恍惚间自己好像成了抢小女孩棒棒糖的带恶人——然而眼前这个谜之生物怎么看也该有16岁了啊!
如果说佐是莉丝这边的丢人担当,那么毫无疑问,斑猫在安渡因这边扮演着同样的角色。众人对视一眼,默契地丢下斑猫纷纷离开房间;斑猫见大家都不理自己,立刻停止假哭,蹭地从地上坐起来,连忙对安渡因说:“安渡因别走喵!咱这次来不只是为了偷窥的喵!”
安渡因立刻飞扑回斑猫身边,熟练地拧起斑猫的脸颊:“麻烦你稍微否认下‘偷窥’的部分好吗?!”
“呜……咱知道错啦!快松手好痛的喵!”
安渡因松开手,抱着双臂等待斑猫的下文。斑猫心疼地用爪子上的肉垫揉揉发红的脸颊,只恨自己生不出三只手,不能同时顾全额头、脸蛋和屁股三处接连受到打击的地方。
“其实啦,是师傅叫咱约安渡因出来见面的喵。”
“黑豹?”
安渡因没有想到,自己想方设法都联系不上的人,竟然会在这时候主动冒出来。此时应该感慨“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呢,还是直接摆一个“我觉得你TM就是在玩我”的表情呢?
几分钟后,安渡因独自一人,在离家几条街之外的死胡同里见到了那个沉默寡言的黑色豹型异人。
他还是老样子,连装束都没有什么变化,即使没有门框,依然倚靠墙壁摆出那副抱着双臂的招牌动作。听到安渡因的脚步声,他抬了抬浅绿色的眸子,接着站直了身子,双爪背到身后。每当黑豹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安渡因知道,接下来他要说的一定是些重要的事情。
没等安渡因开口问,黑豹就开门见山地说:“那个炎伤家的小姑娘最近住在你家是吧。”
“嗯。”
“让她滚。”
安渡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容里满是辛酸:“其实我也这么想过,贵族确实挺难伺候的,不会体谅人还爱穷讲究……”
“我没和你开玩笑,”黑豹往前迈了两步,紧贴着安渡因站到他的面前,凭借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充满压迫感,“盯上那个女人的势力不是你我能应付的,信我的话,赶紧让她搬出去,要不你自己躲出去避避也行。”
“信你个鬼啊!上次我信你,结果莫名其妙就变成炸大楼的同案犯了!”安渡因忍不住抱怨道。
“上次我也是被坑了,那批药物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顺带一提,有消息说,那晚我们没有炸掉的‘欢愉’,现在已经悄悄流入第六区民众手中了。”
“被治安署扣押的‘欢愉’,仍然在流通?”安渡因震惊地说,“那可是个大丑闻。”
如果黑豹所说属实,那么新来的这个治安官恐怕和秃鹫是一丘之貉。结合那晚在治安署看到的名为士官长的上层怪人,一场滔天阴谋呼之欲出。
“这次的水,恐怕比上次还要深,”黑豹把话题拉了回来,“不见河床别轻易趟,这就是我要提醒你的。”
安渡因开始认真思考黑豹的话。他明白黑豹特地过来警告自己完全是出于好心或者说是对上次的愧疚,自己也确实不愿意掺和进贵族的纷争里去。然而,看过莉丝“惨死”的模样之后,安渡因已经无法再狠下心来不管她了。
看到安渡因犹豫的样子,黑豹就知道自己的劝说已经失败了。他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我以前认识其他几个滥好人,后来他们都早早地死了。你,好自为之。”
“别担心,如果只是今天这个织梦师这种程度,我这个滥好人还应付得来。”
“暗鸦动手了?”
“嗯,如果你说的暗鸦就是我遇见的那个正太音魔导学者的话。”
黑豹冷笑道:“暗鸦只是一枚棋子,论杀人的本事,他还不如我。你要小心的是谁雇了他。”
“听你这么说,你不会刚好知道这个暗鸦的雇主是谁吧?”安渡因意味深长地笑道。
“那家伙反侦察意识很强,光凭外表完全无法分辨。不过他对第六区似乎不太了解,异人的嗅觉通常可比眼睛靠谱得多。”
“所以说你已经锁定了目标?”
“如果我的鼻子没出问题的话,”黑豹的尾巴不安地摇动,他苦笑一下接着说,“这次的对手恐怕还是你的一生之敌,治安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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